北京裸奔哥【脫衣服裸奔逼父母就范,見新娘后卻安靜下來】
戲子哭得梨花帶雨,捏著梁宗岱的衣角:“恩人,送佛送到西,你就留我在你身邊伺候吧。”
消息傳過來的時候,妻子沉櫻的肺都快要氣炸了,嫁給他這么多年,她勤儉持家,一分冤枉錢不敢多花,他倒好,出門幾天過得風流快活,還花光積蓄給一個唱戲的女子贖身。
這是全然不顧家里懷孕妻子的臉面,沉櫻氣得臉色發青,女兒懂事地遞過一杯茶水,安慰母親放寬心,免傷身體。
沉櫻頓感一陣心酸,連女兒都怕她氣著,這負心的男人還留著做什么?于是當下打包衣服首飾,挺著孕肚帶著兩個女兒離開家門,遠走他鄉。
等到梁宗岱風塵仆仆趕回來時,家里一片空蕩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悔恨怨道:“沉櫻,你聽我解釋呀……”
這一場婚姻里,波折太多,沉櫻已經心灰意冷,解釋也好,狡辯也罷,她都不愿再聽。說到底,當初就不該和他相遇,更不該傾心托付。
沉櫻伏案寫作
1931年,她和梁宗岱有一場浪漫的邂逅,她知道梁宗岱從法國留學歸來,好友胡適的舉薦讓他在北大擔任法語系主任,有一份風光體面的工作。
風趣幽默的談吐,多情風流的眼睛,年輕的沉櫻哪里招架得住,每次想起梁宗岱都像是懷春的少女。
而梁宗岱也很快注意到沉櫻,她的名字真是好聽,沉櫻沉櫻,多么有詩情畫意。作為上海大學中文系的才女,她的美貌和才名一樣被人熟知。
沉櫻身邊圍繞的追求者實在太多了,但具有挑戰性的追求,反倒激起梁宗岱的好勝欲。
兩情相悅總是會比一個人的單相思順利得多,1935年,在戀愛多年之后,沉櫻和梁宗岱圓滿成婚。
梁宗岱
出人意料的是,幸福美好的婚后生活剛開始,沉櫻便在柴米油鹽的灶臺前焦頭爛額。她不甘做一個家庭主婦,便閑時在家里翻譯和出版一些小說集。
那時梁宗岱對她溫柔耐心,常常給她恰當的建議來修改,還會不吝嗇地夸贊妻子的聰明和靈氣。
但當他們第一個女兒出世后,沉櫻的心里不免生出了些埋怨。
1937年,在產房里溫柔抱著女兒的梁宗岱,興致高昂地向沉櫻分享女兒的名字。
“思微如何?這個名字多好聽,是我起的。”
梁宗岱(左一)
沉櫻聽了,臉色像是吞了一個蒼蠅那般難看。如果沒記錯,他的初戀女友就叫“白薇”,思微思微,這意圖也太過明顯了。
梁宗岱太多情,心里有著放不下的女人,還對那些被他拋棄的女子抱有些許同情,總是會用一個荒誕的方式去紀念她們的存在。
這些年,他的風流多情,沒少給她留下爛攤子。
很多年前,梁宗岱有過一場包辦婚姻,而當時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死活不愿意娶父母媒妁定下來得女子何瑞瓊。
沉櫻
為了抗拒這場婚姻,思想開放的梁宗岱,竟然在書房將衣服脫個精光,然后對外面的父母咆哮:“如果你們再逼我結婚,我就立馬跑出去裸奔給你們看。”
父母聽了嫌丟人,思想保守的父親氣得顫巍巍指著房門,口里罵道:“你這個不孝子。”
梁宗岱的母親深知兒子德性,安撫完丈夫之后,隔著房門誘哄兒子。
不想結婚也可以,不過這媒婆好歹上門了,去看一眼新娘子,不滿意咱就另當別論,萬一長得好看,豈不是錯失良緣。
梁宗岱
梁宗岱想了想覺得有理,不情不愿地跟著去見了一面,怎料這何氏長得倒有幾分姿色,回來的路上,梁母看著安靜下來的兒子,心里得意笑了。
梁宗岱“看臉”這個事,身邊的人都清楚,上中學的時候他就同時追求班里兩個漂亮的女生。就連后來當上教授,同事都忍不住調侃:
“如果在校園里要找到梁宗岱,哪里有漂亮的女學生,就往哪去找,他一定在那。”
但這段婚姻終究是失敗了,即便梁宗岱喜歡何氏的容顏,但是兩人婚后沒有共同語言,佳人難添香,終究破壞了梁宗岱的幻想,也折磨著這位天性風流的才子。
于是他下定決心,下一場婚姻,一定要找一個才貌雙全的佳人,就比如:沉櫻。
沉櫻
但如果事情到這,也是花開兩朵,各自生香。可偏偏梁宗岱這個人喜歡憐憫那些被自己拋棄的女人。
他成為北大教授之后衣錦還鄉,聽說何氏在老家嫁不出去的窘況后,便起了惻隱之心,帶了些好禮去看望她。
偏偏梁宗岱是個喜好炫耀張揚的性格,得意之時透露了自己情況,事業愛情雙豐收,還當上北大的教授。
何氏聽了嘴角繃直,看著梁宗岱打發窮乞丐般的禮品,心里非常不痛快,便想著:如今你這般風光,理應出贍養費補償我。
梁宗岱不知道何氏打的小算盤,炫耀完之后高高興興地回北京了,可沒想到這何氏聰明得很,偷摸跟在他身后,穿著簡單樸素的衣服,一屁股坐在校門口,可憐巴巴地哭訴梁宗岱拋棄糟糠的行為。
吃瓜群眾一下子就圍了上去,或許是梁宗岱性子太暴躁,沒少因為小事與同事們發生口角,所以在學校的風評并不怎么好。何氏一出來,大家都把“陳世美”、“渣男”的帽子扣在了他的頭上。
梁宗岱百口莫辯,不顧沉櫻的好言勸阻,當街與何氏起了爭執,惱怒之下甚至擼起袖子想動武,推搡之間何氏倒地,這下不得了,輿論完全一邊倒。
何氏把梁宗岱告上了法庭,沉櫻氣得頭大,梁宗岱卻倔著脖子認為自己沒錯,他前幾天還好心買禮品去看她,誰知何氏恩將仇報。不過何氏在北京孤立無援,就算打官司她也未必能贏。
梁宗岱在法國留學
然而到了法庭上,梁宗岱目瞪口呆,何氏竟找了一個不得了的幫手,以至于形勢完全成了一邊倒。
這個幫手正是“我的朋友”胡適之,曾經幫梁宗岱安排工作的貼心好友。
梁宗岱怒發沖冠,恨著胡適的背叛,心里把他罵上千千萬萬遍,可胡適嘴角也是泛起一陣苦澀呀。這場官司他也不想幫,可他也是被家中“悍妻”江冬秀押解上陣。
胡適與妻子江冬秀
江冬秀最看不慣男人有錢就拋棄發妻的行為,拉著何氏的手安慰道:“你放心,這場官司我們幫你打,穩贏!”
于是這場官司鬧得風風雨雨,最后法院判了梁宗岱五千元的離婚費,可這梁宗岱倔脾氣上來就是不服,拒不付錢,還數次遭到北大的警告和警察的逮捕拘留。
鬧到最后,梁宗岱被迫離開北大,交給何氏兩千元的賠償。
何氏狠狠敲詐了一筆之后,找了一個護士學校上學,后來還用這筆錢風光出嫁,余生過得愜意美滿。
梁宗岱
而梁宗岱卻是名聲受損,和身邊的朋友交惡,首當其沖的便是與他“對簿公堂”的胡適。
梁宗岱出身中醫世家,一直都看不慣胡適推廣西醫的做派,以前就經常在辯論之時弄得胡適尷尬得下不來臺,怒拍桌子吼道:“你怎么昧著良心說話!”
后來交惡,就在文章里諷刺胡適割痔瘡的事情:
“我們的胡適之先生,那經過北平協和醫院屢割而不斷根的痔瘡,雖然被中醫治好,但依然大聲疾呼去詆毀中醫,推崇西醫。”
胡適
大家都是體面人,梁宗岱卻偏生暴露人家難以切齒的隱私疾病,這就是再好的兄弟,都免不了變成見面眼紅的仇敵。
沉櫻跟著梁宗岱這些年,什么大風大浪都見識了,她雖埋怨丈夫性格張揚輕狂,喜好吹噓,但梁宗岱從沒有做出侵犯她底線的事情,因此夫妻倆沒有生出太大的嫌隙。
可梁宗岱卻挨打不記痛,過了段時間,又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尤其是沒有改掉“亂同情女人”的毛病,結果這次把自己最珍貴的婚姻也玩沒了。
梁宗岱留學時與朋友游玩
1941年,梁宗岱的父親去世,沉櫻因為懷著身孕不好來回奔波,梁宗岱便獨自一人趕回老家去奔喪。
辦完事之后的梁宗岱悶悶不樂,好友看他孤苦伶仃,便拖拽著梁宗岱去聽戲,梁宗岱有些不情愿,他性格風風火火,對臺上哭哭啼啼的唱詞有些厭煩。
他擺著一副臭臉坐在臺下,活像誰欠了他一筆錢沒還。
就在這時,一個身姿曼妙的花旦闖入了梁宗岱的視線里,梁宗岱那“看臉”的毛病又蹦跶出來了。
甘少蘇
只見那花旦水袖一轉,驚艷的唱腔征服了臺下所有觀眾,柔媚哀婉的聲音緊緊攥住了梁宗岱的心。當晚回到家里,他夜不能寐,起身揮筆寫就一首詩:
“妙語輕聲句句圓,誰言粵劇不堪傳?歌喉若把靈禽比,半似黃鸝半杜鵑。”
或許是想彰顯一番自己的才情,能引得貌美的伶人甘少蘇的注意,第一天他興沖沖地到后臺給佳人獻詩。
結果甘少蘇拿著眷抄詩歌的紙張,睜著迷茫的眼睛看著梁宗岱。
梁宗岱頓時有些慪氣,絕代佳人竟然是個目不識丁的文盲,不禁讓他感到備受打擊。
但甘少蘇久在風塵,最會識人眼色,見這個男子非富即貴,又是一副清明正直的模樣,和那些尋歡作樂的公子哥不同,送了情詩,又有些不滿,便趕忙低頭噙著淚花委屈解釋。
梁宗岱
誰又不想有個好出身,識文斷字,可奈何紅顏薄命淪落在這風塵之地,唱戲為生的日子并不好過,饑餐冷暖無人知,他年又要被強占。
甘少蘇家境貧寒,15歲出落得漂亮,便被戲班一個叫黃家保的丑生強占為妻,她不甘心,努力學習唱戲,終于出師有了名氣,得以和他離了婚。
但沒想到剛脫狼口,又入虎口,世道不安,軍閥混戰,23歲的她又被國民黨的一個軍官霸占為妾,可是后宅的妻妾看不慣她的顏色模樣,每天變著法地折磨她。
美人一哭,梨花帶雨,梁宗岱心里生出了萬分憐惜,是啊,不識字又不是她的錯,她那么可憐,如果不出手相救的話,后面的日子該如何是好。
晚年的梁宗岱
男人都有憐花惜玉之情,梁宗岱聽得感同身受,忍不住偷偷抹去幾滴眼淚。他心里生出一股豪情來,無論如何都要幫助她這苦命的女子脫離魔爪。
他找到霸占甘少蘇的軍官,大手一揮用三萬元為這個伶人贖身,軍官拿了錢卻找了幾個潑皮無賴毆打了梁宗岱。
鼻青臉腫的他還被小報記者圍追堵截,很快“梁宗岱為救苦命女伶人,拳腳大施上演全武行”,事情添油加醋還登上了《廣西日報》的頭條。
事情鬧大了,梁宗岱心里“突突”起來,他害怕妻子看到之后生出誤解,便想著趕緊回到家中向沉櫻解釋。
晚年的沉櫻和好友
他雖“看臉”喜歡好美色,但從未想過做出背叛妻子的事情,他愛沉櫻,和對甘少蘇的同情是不一樣的。
甘少蘇卻沒想到這個男子幾乎傾家蕩產竟然只是為了救她脫離風塵,并不打算將她娶回家。梁宗岱好為人師地教育著甘少蘇:
“三萬元贖身,如今換來你的獨立自由,是值得的,我不后悔!”
晚年的梁宗岱
可是一個伶人需要的是依靠,而不是所謂的獨立自由,就算是贖身之后,她終是會漂泊回到戲班子里,但是眼前的男子不一樣,他是一個可托付終身的好人。
甘少蘇哭哭啼啼,拽著梁宗岱不讓她走,還委屈地說著,既然給他惹了麻煩,自當隨他去家中向正妻賠禮道歉。
梁宗岱無奈只好帶著她一起回去,可誰知回到家里卻是一片空蕩蕩,妻子女兒早已不見身影,鄰居都指責他無情花心,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有苦難言。
梁宗岱與沉櫻
沉櫻離開得徹底,沒再打算給退路,也沒說自己去哪,只是留下一句:“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和他見面。”
甘少蘇趁虛而入:“弄到今天,社會上傳得不堪入耳,我的意思不如將錯就錯,我亦不想再過舞臺生活,請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梁宗岱深知妻子不再回來,看著甘少蘇無奈地說道:“本來是全心為了你的藝術前途,誰料今天弄成如此地步,沉櫻一定不會原諒我,但現在也只好這樣了。”
梁宗岱和甘少蘇
于是不久后,他便娶了甘少蘇,兩人結為真正的夫妻。
但娶一個戲子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原本離開了北京大學,后來又成了復旦大學的教授,如今因為甘少蘇,教授是做不成了,只好帶著“新歡”灰溜溜地回老家。
此后的幾十年里,他一心想求得沉櫻的原諒,寫去無數的懺悔信都石沉大海,直到人生的最后幾年,沉櫻漸漸與他恢復通信。
1983年,梁宗岱纏綿病榻,希望能見沉櫻和兒子一面,但當大女兒梁思微把夙愿傳達給沉櫻時,她卻想起了當年決議斷絕時留下的一句話:
“我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和他見面!”
梁宗岱生病,甘少蘇喂藥
當年的憤恨之語恍若隔世,她抬著渾濁的眸子,有些疲憊地回答女兒:“不去了,我身體不好,就不經受舟車勞頓了。”
大女兒又望向弟弟梁思明,他卻反感地說道:“他當年那樣對待母親,我不想見他!”
梁思微嘆下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1983年11月6日,梁宗岱在病榻辭世,據說他臨死閉眼時,發出了一聲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