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模是什么【裸模與馬賽克】
文 | 沈嘉祿
疫情變本加厲地作怪,只得宅家當相公。朋友的孩子三年前考進美院,“倒有一大半時間泡在家里,有能耐的同學已能接政府項目了,設(shè)計海報和文創(chuàng)。我那個傻瓜兒子卻將日本畫家視作偶像,還頻頻向日本雜志投稿,碰鼻頭不知道轉(zhuǎn)彎,你不在那個圈子,人家會帶你玩嗎。再過一年畢業(yè),能不能找到工作就看他的造化了”。
朋友兒子當年進的是油畫系,怎么混進漫畫圈了?朋友嘆了口氣,一言難盡。油畫要寫生啊,這年頭你在外面見過有誰帶著畫箱寫生的?還有素描,這是基本功啊,考試時畫的是石膏像,進校后就要畫人體了。他們那個學校不畫人體已經(jīng)很久啦。據(jù)說是專職女模特越來越難找,簽了約的也跑光了,價格談不攏并非唯一原因。現(xiàn)在這個世道脫件衣服不難,難的讓她安安靜靜三四小時。
我也聽說有些學校里的男生“劈硬柴”從社會上請來女孩子做模特,偷偷地在寢室里畫,被學校發(fā)現(xiàn),一次警告,兩次開除。在租住房里畫呢,燈光、背景、空間都成問題,如果被鄰居大媽窺破,也會惹上麻煩。
有個別同學突圍成功,比如有女生自己對著鏡子畫人體,傳到網(wǎng)上顯擺,男生看了驚呼:美得就像維納斯一樣!男生自己畫自己有沒有我不知道。有些學校里給資深教授建工作室,他是帶研究生的。得知老師要畫人體,弟子們就帶著咖啡、蛋糕去蹭模特,皆大歡喜。其實本科階段畫人體更有必要。
考慮到“現(xiàn)實場景”,我覺得像羅丹與卡米爾這樣的事情現(xiàn)在也見怪不怪了,可怕的是埃貢·席勒與漢斯姐妹的劇情在“中國的克魯姆洛夫”重演。四川美院的院長龐茂琨為學生示范畫個人體,被網(wǎng)民罵成“耍流氓”,這事就發(fā)生在2019年。
龐茂琨十多年前來上海美術(shù)館辦過個展,寫實能力堪稱世界第一。有這樣的大咖示范,那是大紅包砸到你頭上。
2010年,為紀念陳逸飛去世五周年,六七個油畫家在滬西一間由廠房改建的工作室里畫人體,那個女模特就是“非專業(yè)”的。陳丹青也來了,我還跟繪畫時的他合了影。那時候網(wǎng)絡(luò)上的裸體美女油畫,不論是古典還是現(xiàn)代,“要緊之處”都還不會打上馬賽克。
最近有一本書挺火的:《四十年藝壇回憶錄》,作者是著名漫畫家丁悚,這本書我看了兩遍意猶未盡,許多故事都是第一次知道,大開眼界。新舊交替的那個時代,丁悚這一代知識分子剛從封建帝制及文化桎梏中解脫出來,正是他們言行舉止所流露出來的舒張和奔放,激進和乖張,令今天的后輩低迴不已。
劉海粟創(chuàng)建上海美專時,丁悚是第一任教務(wù)長,在西學東漸的背景下,美術(shù)學校請一位女模特應(yīng)為題中應(yīng)有之事。
但民國初年保守勢力還很強大,張園的美專畫展中一出現(xiàn)裸體畫,就引起輿論嘩然,劉海粟被人罵作“三大妖孽”,孫傳芳還揚言要抓他。回憶錄澄清了一段歷史:開學之初劉海粟請來的第一位女模特并非外界傳說的四馬路青樓女子,而是他姐姐身邊一個喚作“來安”的丫頭,穿了隨身服裝勇敢出場,全裸則由劉海粟家中一名喚作“阿寶”的“粗做大姐”為始。第一個男性模特是美專的茶房,“先從半裸入手,漸達全裸”,以后則向外界征求,“初以薦頭店為目標,繼各界具有,而作模特兒的本人,也就視為正常職業(yè)之一……”。
如今網(wǎng)絡(luò)世界,不雅圖像層出不窮,圍觀者甚是熱鬧。但裸模裸了一百年,為什么還要打上馬賽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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